南桑说:“有酒吗?”
在唐棠印象里,从前的南桑烟酒不离身。
失忆后,烟酒通通不沾。
她多看了她几眼。
找出洋酒倒出一杯递给她。
南桑粉白掌心攥着,目光垂落酒水,却没朝嘴边递。
唐棠想了想,“有心事啊。”
南桑不答反问,“江州那怎么样了?”
唐棠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还是那样。”
“你怎么打算的?”
“郊区那的疗养院盖好了,全是我的人,我打算过几天把他转过去,找人专门看着。不让江家那些烦死人的苍蝇说见就见。至于病,能好就好,不能好就算了。”
唐棠将酒水一饮而尽,辣得直吐舌头,“医生说他如果配合治疗的话,有八成几率恢复正常,不配合……”
她没什么情绪的笑笑,“可能会一辈子待在医院里。”
“你想他恢复正常吗?”
唐棠再度倒酒的手微顿,“过几年吧。”
“等到彻底掌控北部?”
唐棠撇嘴,“你压根不知道北部那些姓江的有多难对付,一遭不慎,我们娘俩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叹了口气,“百分百掌控北部太难了,我只求等到他好起来那会,我能强大到他没办法报复我。”
她话音一转,“钟无为今早找我,杨浅申请出境来京市。”
她盯着南桑,“让她来吗?”
杨浅来这一遭自然是为了污名不算被洗干净,但能大大方方立于世间,可却怎么都联系不上的南桑。
南桑沉默许久,摇了头。
唐棠舔了舔后槽牙,想问她,你想起来了吧。
所以才会对清白还你与否并不在意了。
对回家的执念也消了。
可问不出来。
因为当种种外人不知道的事,陈列在她面前时。
她才惊觉。
南桑当年到底被逼到了何种境地,才会头也不回没有半点留恋的离开这个世间。
不等唐棠把问句咽下去。
南桑开口,“你找人吧。”
“什么?”
“找个保姆,照顾小宝。”南桑朝她笑笑,“我想离开了。”
唐棠微怔,“离开去哪?”
“不知道。”南桑起身,“总之不想待在这座城市了。”
“谢谢。”
南桑想走的步子停住。
“小宝昨晚醒了,告诉我说他以后不会因为总见不到我害怕,因为你教了他很久,不管我在哪,对他的爱始终在。”唐棠认真道:“谢谢你,南桑。”
“不用谢。”
唐棠在她走后看向桌面酒杯。
南桑自己要酒。
但酒未触碰分毫。
她勾起笑,“终究还是留下印记了。”
南桑刚说要离开时吓了唐棠一跳。
有刹那害怕南桑会想不开。
因为这杯酒,那点惊惧散了。
那个拼了命想活下来的景桑桑,到底是在她身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隔天南桑牵着小宝敲开钟老病房门。
她摘掉口罩,没什么情绪,“怎么救?”
景深不管是
https://m.b2d3.icu故意被抓,还是无意被抓。
确定是血盟的人无疑。
只要被移送去国际法庭,只有就地处决这一条路。
钟老吐出的话,说是救。
更像是在送他去死。
她挑起眉,“你确定?”
“是。”
南桑不解,“那你找我做什么?”
“这件事,需要你去说。”钟老扶着床勉力下去。
老态龙钟的身子缓慢跪下。
他仰头看着南桑,“请你让他想活。否则……”
他苍老眼尾滑落一行泪,“我就是在亲手送他去死。”
南桑想说。
你还不如让他被就地处决。
最起码这种死法不折磨人。
盯着他看了好大会,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到门外从钟家人手中接过轻易不会哭闹的小宝。
牵着他一路下去。
想出门时,脚步停住。
视线溜去一楼最角落的心理科。
南桑时隔两个多月,再次见到了江州。
隔着防护玻璃。
防的是她,也是里面的江州。
“小宝见过他。”
南桑看着蜷缩在角落,穿着病号服依旧瘦骨嶙峋的江州,声音莫名哑了,“是吗?”
“是,妈妈说他是江叔叔。”小宝思索了会,“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叔叔。”
“桑桑阿姨,很好很好的叔叔是生病了吗?他为什么要坐在地板上?他不冷吗?不闷吗?我们让他起来,带他出去走走好不好。”
南桑没应,牵着他朝外走。
走到医院门口的廊下,脚步突然停住。
“桑桑阿姨,你怎么不走了。”
南桑牵着他调头回去。
打给唐棠,“我想见他。”
“谁啊。”
“江州。”
电话对面的唐棠停顿许久,“我知道他伤害过你,但……”
“他没有伤害过我。”南桑哑声说:“是我欠他,数不胜数。”
唐棠应下了。
南桑迈进诊疗室。
走近江州单膝蹲下。
江州骨瘦如柴的手臂堪堪遮挡着脸,瞳孔失焦且涣散。
南桑开口,“江……”
只是一个字。
本清晰的视线突然被模糊了。
她抬起胳膊擦了下。
但眼泪像是脱离了她掌控。
一颗一颗又一颗。
不断下落。
南桑往下咽泪水,“江……”
她想喊他的名字,和他说点什么。
可真的面对面。
才发现连个名字她都不配吐出口。
南桑蹲着的膝盖软下。
面对江州,双膝着地。
她满是泪水的脸埋进地板。
挤出破碎到极难拼凑的字眼,“对……对不起。”
南桑不喜被人亏欠。
同样的,厌烦透了亏欠别人。
她细细数过。
她欠谁?
舅舅、外公、母亲。
死人不知如何偿还。
只能选择下辈子。
生人该偿还。
可对江州。
她亏欠多到,根本还不起了。
南桑跪地叩首,泣不成声,“我……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让你送我去跳河。”
“我没……我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你会因为这……”
岁月有魔力。
不过两载而已。
南桑却已经记不得那年朝死亡狂奔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
好累啊。
真的好累啊。
睁眼累,呼吸累。
累到为了解脱,什么都管不了,也什么都顾不了。
累到忘记了被她最后利用的江州。
那个暴躁、易怒,可善良又心软到极点的江州。
根本承受不了,亲手送她去死这个足以将他逼疯的重担。
https://m.b2d3.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