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
城堡一切如旧。
南桑也是。
早上早起,下午带长寿出去逛逛。
晚上早睡。
年三十早上带着家里人出门逛街。
杨浅朝身后密密麻麻人潮看了眼。
把迟迟拽不动的狗绳丢给南桑。
南桑蹲下,轻搓搓它下巴。
对他湿漉漉有点委屈的眼睛笑笑。
拉着这些天每次出门,总会看向一角不愿走的长寿离开。
不管它再怎么不情愿。
也没朝身后熙熙攘攘人群看一眼。
夜深。
城堡灯火通明。
忠叔回去睡了。
杨浅在客厅睡着了。
临近十二点。
大门处传来狗吠。
一声一声又一声。
杨浅被吵醒了。
起来看向门口不停摇尾巴乱转的长寿再看向不动如山的南桑,“要喝一杯吗?”
“不了。”
“酒能解千愁。”
“我没愁。”
杨浅不信,“年纪不大,谎话连篇。”
那晚南桑还没到家。
小孩的爸妈找上门。
小孩到底是不敢说自己干得什么营生。
含糊其辞的把事情朝南桑身上推。
贪婪的人胆子向来不小。
他爹妈跑来找杨浅狮子大开口。
再加上南桑回来时车的引擎盖破损。
南桑什么都没说。
杨浅摸清了她和景深之间发生的事。
杨浅问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再试试?”
杨浅其实早就想问,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她盘腿坐正,难得正经,“我和忠叔仔细盘过你俩的事,你和景深,早就互不相欠了。”
南桑三十三了。
和景深纠缠了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间发生的事太多。
不管景深亏欠了南桑多少。
该还的,都算是还了。
杨浅说实话,“我很确定景深心里是有你的,同样,你心里也是有他的。”
她想不通,尤其想不通这么多年过去了。
南桑既然能安然在距离她全家尤其是舅舅坟琢一墙之隔的这里待下去。
并且好端端的活着。
就代表她真的释怀了。
不是记忆全无的景桑桑释怀。
是南桑释怀。
杨浅问,“为什么景深不行。”
南桑靠向沙发,听着不远处长寿呜呜的委屈叫声。
看着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
“我不喜欢。”
“还狡辩。”
“不喜欢我自己。”
这答案出乎杨浅意料。
她凝眉不解,“什么意思?”
电视画面亮腾腾的。
但没照亮南桑的眼睛。
她笑笑低声说:“不喜欢我的情绪被别人牵绊,尤其是他。”
“大约是因为他从前抛弃我的次数太多了吧,哪怕是他把真心剥开摆在我面前,我情绪反馈过来的也不是开心,而是……”
南桑想了想,“烦闷。”
她笑笑,“满满的负能量。”
不管因为什么的抛弃。
都是抛弃。
即便俩人互不相欠了。
那些年,那些事,仍然在南桑心脏划下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即
https://m.b2d3.icu便伤口愈合。
千苍百孔的内里已经成型。
南桑轻抚了下手臂上还健在,永远消不去的粉色疤痕,“就像这些一样。”
有些人动心就是一辈子。
杨浅隐隐有感觉。
如果景深也不行。
南桑这辈子就真的要自己一个人了。
她还想劝。
南桑看穿她想法,率先开口,“更何况他在盐城待不久,这点你也是知道的。”
当初钟家一大家子过来。
让南桑回国。
为此甚至甩出了大手笔。
景深向他们表达了什么不可知。
但杨浅和忠叔都品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景深以后只能在国内发展了。
很正常。
他在血盟待了四年半。
国内敬重他。
同样的,也忌惮他。
没人知道那四年多景深具体做了什么,学会了什么,除了血盟外还结识了什么人。
只知道这种人不活在他们眼皮底下。
寝食难安。
血盟事件结束没多久。
国内加封无数,还给了他别人干到退休都拿不到的头衔。
这个时间点。
景深能来盐城待段时间。
等再过段时间。
他必然被召回国。
好吃好喝的丢进清水衙门养着。
然后被找点理由扣下出境权限。
让他一辈子待在国内。
南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他来不了盐城,我不可能去京市,我们俩,无解。”
杨浅沉默了。
而南桑则把长寿哄了回去。
到底都没出去见景深一面。
年后。
城堡依旧。
杨浅和忠叔只字没再提景深。
南桑自然更不会提。
早起午睡,下午带长寿出门。
对年前躲着不露面。
如今不知为何,光明正大出现,明目张胆跟着的景深视而不见。
年初三。
京市打来电话。
钟老的。
热呵的道新年快乐。
小心的问南桑和景深的现状。
南桑心情其实挺平静的。
但还是有点烦。
主要是因为长寿。
不出门蔫吧。
出门了就闹腾。
拽都拽不住。
折腾的甚至瘦了两斤。
她想不明白它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景深。
不想去问的情况下。
只能想别的办法。
“景深要在盐城待到什么时候?”
钟老一愣,斟酌一会,“其实能早点回来最好。”
“你想办法把他弄回去吧。”
“你呢?”
“我什么?”
钟老轻咳一声,“你不一起回来?”
“我家在盐城。”南桑被逗乐了,“您让我为了个男人背井离乡啊。”
“盐城怎么会是你……”
南桑直接把电话挂了。
下午再出门。
景深头一次从跟在身后变成拦在她面前。
南桑避开几次想走都被拦住。
定定看他恼怒又带了点无措和……委屈的眼睛。
叹了口气说实话,“之前那几年,我活得真的很好。”
那几年,南桑带着长寿流浪。
自由、惬意、洒脱。
畅快到甚至有长达数月的时间,从未想起过景深这么个人。
她耐着性子劝,“那几年我过的什么日子你可能不清楚,现在我告诉你。”
南桑牵着长寿。
在绿葱葱的小路上,掰着手指头告诉他那些年她和长寿去过哪些地方,遇到过什么人,看过什么样的风景。
接着细数她的健康。
昭告她的快乐。
南桑甚至翻出手机,找出当初旅行和长寿一起拍下的照片,算得上殷切的一张张划给他看。
她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他实话,“没有你,我更幸福。”
“时间告诉了我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谁非谁不可。”
“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景深,从我世界里离开吧,回到你的世界。”
景深眼尾突然滑下了一行泪。
他偏脸飞快地抹去。
几秒后回过头。
眼泪再次下落。
一颗一颗又一颗。
他草草擦了几下。
狼狈的背过身,像那天在废弃的工厂一样。
又不一样。
手掌缓慢收紧,攥着裤缝低声说。
“可我……很想你。离远了想……离近了……”
景深呼吸起伏不断,压抑着,克制着,同样的,不知该怎么办的,无措到极点的说:“更想……”
https://m.b2d3.icu